记者 梁露露 图

□卢祥之 余瀛鳌 周超凡 雷忠义 杜惠芳 姜秀新

壬寅年深冬，新冠病毒感染迅猛，特别是有些北方地区的疫情严重状况出人意料。临床病人初期症状多集中在上焦（上焦为人体三焦之一，为脏腑三焦中的上部，是指膈以上的部位），病毒入内伤于寒邪，出现嗓子刀割样痛、咽喉炎、咳嗽、痰涎多，有的如同感冒，也有的一开始并无发热，而是严重头痛、身痛、关节疼痛，很快就出现严重的肺炎症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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痰饮者，肺肾之病，根源于土湿。痰饮是中医的一个概念，一般指的是饮邪停留于胃肠，导致脾阳不振，而见胃脘部有振水声，呕吐出来的痰涎比较清晰，口不渴或渴不欲饮，还有肠鸣、头目眩晕、胸闷、心悸、气短、舌淡红、苔白滑、脉滑等症状。肺肾是痰饮之标，脾胃是痰饮之本。肺主藏气，肺气清降则化水；肾主藏水，肾水温升则化气。

中医认为，气为阳，水为阴。正常情况下水即为人体的津液，为人体脏腑的活动提供能量，而气是各个脏腑的功能状态。“气行则水行，气滞则水停”，当脏腑功能紊乱时，津液的化生和运行就会异常，形成病理状态，停聚而成水饮。

阳衰土湿，肺气壅滞，大概就是此次病人多出现呼吸道阻塞的原因。肾水凝瘀，不能化气。气如不化水，郁蒸于上就形成痰；水不能化气，停积于下而成为饮。呼吸道堵塞，肺气不能输送，于是就频发喘息、气短、倒气；“肺与大肠相表里”，于是频频出现腹泻，肺气壅满就累及心脏，容易导致心肌出现诸多问题。

病症：新冠病毒感染

用药：宜温不宜凉

对于新冠病毒感染病人，用药应选辛温之药，有的甚至可用参芪等药扶正。病毒不管是原来的还是最近出现变异的，用药都不能用苦寒之药，不能一味清热解毒。因为苦寒伤胃伤人，过于凉寒清热容易出现变症、坏症。

《伤寒论》指出的六经传变，由表入里，本来病在表在浅，过用苦寒，导致病由表入里，由阳入阴，由轻而重，基础病峰起，教训很多，当年蒲辅周先生多次叮咛过切勿“凉遏阻滞”“冰伏其邪”，临床需要重视。

病症：“大白肺”，呼吸道症状严重

用药：化痰逐湿、清宣温通

名医张简斋一生推崇“二陈汤”（半夏、橘红、茯苓、甘草），可为底方。并以“人参姜芩半夏汤”（人参、甘草、茯苓、干姜、半夏），“半夏温肺汤”（半夏、旋覆花、橘皮、细辛、芍药、桂心、甘草、桔梗、人参、赤茯苓）化裁（即根据变化对药物比例进行增减）。

上热者加用石膏、知母；下寒者加用干姜、附子。痰胶黏者加用枳实，痰湿停滞者可用“十枣汤”（芫花、大戟、甘遂、大枣）合“五苓散”（猪苓、茯苓、白术、泽泻、桂枝）；大青龙汤（麻黄、桂枝、杏仁、甘草、生石膏、生姜、大枣）；麻黄汤（麻黄、桂枝、杏仁、甘草）；葛根汤（葛根、麻黄、桂枝、生姜、甘草、芍药、大枣），可为择方参考。

临床上治疗了数例“大白肺”，症状有重有轻，多是病毒袭入肺部出现炎症，导致肺部渗出液过多。肺主气，司呼吸，肺主皮毛，肺主通调水道。许多患者体表气机收敛，腠理紧闭，一点汗都没有，并有怕风恶寒的状况，有一分恶寒便需解一分表证。临症选用的麻、桂、姜、葛等都是取得疗效的关键。

另外，医生对有呼吸道病症的患者要注意观察其舌苔。若舌苔由薄转厚变黄，舌质由淡红转成紫红，多提示病情趋重。舌下有痰膜，宜应用化痰祛湿药，注意生津，要设法把老痰变稀。元代著名医学家朱震亨说“百病多兼痰”“痰之为物，随气升降，无所不到”，认为“自气成积，自积成痰，痰挟瘀血，遂成窠囊”，非常有临床意义。

还有些女性患者“阳”后长了胡子，或丧失嗅觉、味觉，吃什么都没味儿，舌蕾损坏。此类病症多属气血环周之路受碍，交济之关不通，升降不利，人的“升降出入，无器不有”，需要调理气机，疏通气血升降，往往会取得疗效。

病症：心肌炎，要重视心脏容易受损

用药：气血失畅，护心为要

诸多心肌损坏的病人，辨证多是正气虚弱，病毒侵犯心肌，临床主要表现为心悸、心慌、胸闷气短、乏力、头疼、头晕、胸部疼痛、呼吸困难等。临床上曾接诊一名女患者，先是高烧，经治疗后退烧，但出现心脏不适，到医院诊为“心肌炎”。经诊疗为邪毒侵心，痰瘀阻络，兼顾气阴，遂施方药为炙甘草、党参、桂枝、生地黄、阿胶、麻仁、麦冬、五味子、酸枣仁、丹参、柏子仁。用药三日后，患者出现心阳虚衰，主要表现为怔忡、神疲乏力、畏寒，又用真武汤合苓桂术甘汤，症状得以减轻，调治至今。

临床上还曾治疗一位高龄濒危的病人，其意识不清，无法口服“生脉饮”（红参、麦冬、五味子），经一点一点地向其嘴里吹送，一天数支，两日以后，病人终于“挺”了过来。“生脉饮”中，人参甘温益元补肺，麦冬甘寒养阴清热，五味敛肺止汗，三药合用，补润敛收，气充脉复。《医方集解》说：“人有将死脉绝者，服此能复生之，其功甚大。”可备用芪冬颐心口服液、丹参滴丸、黄芪颗粒等。此类病人的临床治疗体会是，宜时时“护心”为要。

目前有许多老年患者因抢救不及时而亡故，多因“基础病”频发。这是因为糖尿病、冠心病、高血压等，晚期基本都是阳虚。一旦发现老人无精打采、昏愦痰鸣、垂头闭目、机能衰竭，二三日即死。此证多为传经，晚期病入厥阴少阴，有人用“麻黄附子细辛汤”（麻黄、细辛、附子），疗效明显。当年上海名医徐小圃先生就是这样用药，而且经验很多，寒中少阴，外连太阳，但毕竟此汤属于温经散寒，辛温助阳，虽是表里兼治，但不能泛用。

病症：腹泻，常是湿毒下泄

用药：宜运脾祛湿

临床遇到十余例“阳”后发生腹泻的病人，严重的患者一上午七八次上厕所狂泻，多为太阴脾湿，湿土不化，脾气也亏，水谷不消，整体消化能力下降，出现气虚，动则小喘。这是因为肺主水、大肠主津，肺气清肃下降，大肠气机便随之下降。

临床用药取车前子30克，研末煎汤送服加上黄连素，有的病人两日就愈。《苏沈良方》载，宋代欧阳修常苦于腹泻，屡治无效，后用“神方”：“一味车前子而已。”车前子利水通尿，敛止泄泻。另临床上也有病例使用了葛根芩连口服液、藿香正气软胶囊加配抗生素。

中医临床的真谛是“一人一方”。病同，其证也同，未必用同样方药。临床应根据体质、时令、地域和性别仔细斟酌，切不要执死方以治活人。

病症：“阳”转“阴”后体内郁热，体倦乏力或大汗淋漓

用药：从益气养阴、调和荣卫入手

临床发现很多人“阳”过转“阴”后，体内还有郁热，或因暴饮暴食，或因加班劳累，仍然出现恶风怕冷、气短、体倦乏力、面色少华、舌淡苔薄、脉细弱，多是因饮食失节或者因工作过度劳累而致复发。这就是《重订通俗伤寒论》说的，病退之后“胃气尚虚。余邪未尽”“切勿任意过食也。若纳谷太骤，则运化不及，余邪假食滞而复作也”。

还有许多人病后容易出汗。临床上曾治疗一位老者，一上午需换两三次衬衣，大汗淋漓，换下的衬衣能拧出汗水。经用桂枝加龙牡汤（柴胡、龙骨、生姜、人参、桂枝、茯苓、半夏、黄芩、大黄、牡蛎、大枣）加山萸肉、金樱子，两剂取效，五剂而痊。《伤寒论》说：“荣气和者，外不谐，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。”汗为心液，本是阳气蒸化津液而成，经统计，我们共治疗多汗、大汗三十余例患者，多选用煅龙骨、煅牡蛎、大枣、黄芪、党参、白芍、桂枝、五味子、生姜、炙甘草及玉屏风散等益气养阴、调和荣卫的方药而奏效。

作者简介

卢祥之，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高级顾问、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副会长兼首席专家

余瀛鳌，国医大师

雷忠义，国医大师

周超凡，全国名中医

杜惠芳，北京弘医堂医院副主任医师

姜秀新，中国中医科学院副主任医师